星火燎原以及一些關於跑步的事。

那天拾落一封母親的情書，訴說衷曲，那字眼滾燙的，讓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映入眼簾的筆跡。

倒不是完全為了把握住青春的尾巴這麼膚淺而已。她總是想著找一個可以一起告老的伴。汲汲營營，反倒比年輕的時候還忙。我望著母親逐漸老去臃腫的身體，思索著老年人的感情。

在此我不願批露太多關於她的故事，雖然我總是與她疏離，但母權的力量不會隨著逐年下降的生育率而減低；我只能這麼說，大部分的人是聽著搖籃曲入睡，多少夜裡，我則是聽著母親數落著男人的躂伐聲入睡。那些與母親交織的感情總是我的迷障，而那些活在我耳畔中的，像幽靈一樣時時出現需要被改造的懦夫們，竟在此刻具體成形。

母親極少寫下情書，除非真遇到她所愛的。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，才前幾年的光景，她曾遇到一個令她有結婚衝動的男人。洋洋灑灑寫下許多露骨的思念，我不堪入目，面對權威的脆弱，我竟顯得鄉愿，闔上日記，一溜煙的逃了。不管那次或這次，我深信相同的是，只要遇上這樣的男人，她的日子總無法安寧，病厭厭的不成人形，像患有絕症一樣的虛晃度日。我總痛恨著這樣的男人，因為這樣的人到頭來母親的結論通常是個懦夫，令人神傷也神往。我只憐惜也不解這樣的輪迴矛盾，痛恨懦夫卻常常愛上懦夫。而懦夫，可以得到，也可以隨時離開，可以不用承擔，只要懂得說愛妳，懦夫好像總是獲利者？上帝的安排總是令人傷透腦筋。

那天看了黛安蓮恩和傑克尼克森合演的電影「愛你在心眼難開﹙Something's gotta give﹚」，在談關於一種遺失很久的勇氣和二位老年人的愛情，他們以一種莫名其妙的方式相遇、相愛，又莫名其妙的在都沒有枷鎖的狀況下，把自己關在一個狹小的世界，我承認年紀越大包袱越多，膽子越小，但老年人的勇氣真的就這麼彌足珍貴？

我們對愛的堅持可以追溯多久？憑著對上帝的信念嗎？不知哪個神話說過人總在尋找自己的另外一半的身體，終其一生充其量只是想讓自己的器官歸位得到完整。

所以就算心碎，還是要繼續尋找。

所以還愛的動是表示勇敢，不管周旋下去會有多累，對愛的堅持如斯，直到找對的人/身體為止，至死方休？如果終其一生一直都在尋找那個對的人，是否又能保證會有結果？得到的究竟是握在手上的，還是在追尋的？對的要怎麼定義？看著年華快去的母親還在尋找，我既是憐憫又疑惑。

「茫茫人海，
我與你的相遇非常不容易，
我這坎坷一生的情路難走，
有誰人懂」
凌亂的筆跡，破碎的句子，我再度闔上紙張，放回原處，不著痕跡。


註:圖出CLARENCE WHITE "Evening Interior"

2004-07-04 16:59:41